抽空喝杯水

下白班回来，已是晚上21点。闺女刚刚睡醒，黏在我身上，死活哭闹着不让我吃饭喝水，应该是没有睡醒，被我吵醒了吧？于是就到床上哄她，哄她哄着，我也就睡着了。

1.8*2.0米的大床上，躺着我和俩孩子三个人，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钻到了我和闺女的被窝里。闺女紧紧地抱着我一个胳膊，儿子俩腿翘在我身上。大白班一天忙的没顾上喝水，睡前又没有喝水喝汤，加之前几天因上火腮帮子被咬的大疙瘩隐隐作痛，我从睡梦中醒来。

梦的什么来？好像是考试，考语文，别人考120，140，我只考了80。我就想，语文我努努力，再多考20多分，也能上个差不多的学校。还梦到去同事家，她妈妈血氧饱和度低，80多，让我去翻身叩背。到了她家，想喝杯水，却一直给端上来的是花生瓜子，磨成粉的咸咸的芝麻丫子……终于被燥热醒，被渴醒，被挤醒。

在我的记忆中，喝水分三种。一是，不渴即饮，这估计是那些无所事事的人的专利了，天天拿着水杯，没事了呡一口。二是，虽渴想饮，觉出来渴了，想去喝水。三是，渴但是已不想饮。我想，我应该是属于第三种了。我能想象到我周身的细胞浸在细胞液里，已干瘪到了什么程度。于是，硬逼着自己爬起来，去厨房打杯豆浆喝。管它半夜几点，管它会不会吵到别人，管它会不会吓到别人。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就撑不住了。

到了厨房，终还是怕夜半更深，吵到别人，没有打豆浆，冲了满满一盆鸡蛋汤喝。

拿小勺一勺一勺消消停停地喝到嘴里，咽到肚里，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沁人心脾，什么是久旱逢甘霖。拿小勺，一勺一勺，消消停停，这些词，我多久没用过了？大白班中午吃饭半个小时，七八个人都带饭，等微波炉微好，直接倒到肚里的时间尚不富裕，狼吞虎咽都是奢侈，何来拿小勺，一勺一勺，消消停停？回到家，儿子需要辅导作业，闺女黏在身上，能有两分钟的吃饭时间就不赖，又何来拿小勺，一勺一勺，消消停停？

我想到了我们科的每一位医生，每一位护士，科主任，护士长。我的感受，又何尝不是他们每天的真实写照?

就昨天，在茶水间碰到主任，他拿着杯子，满满一杯子水，一饮而尽，嘴里喃喃道：“渴死我了……”我们的护士长，办公室里摆着一个特别精致的冲咖啡的小杯子，我愣是一次没见她用过，问她，她举起手中一大杯水倒进肚里，留下一句“哪儿有空！”就匆匆离去。余音尚在，人影已不见。

我们科的45名医护人员，大多已为人父为人母了，上班忙工作，下班忙孩子，时不时还得来加个班。拿小勺，一勺一勺，消消停停喝水是没有指望了。只希望，大家能在偶得的空闲里，或者像鲁迅先生说的，从海绵里挤点空闲，去茶水间喝一杯水，别让我们的细胞，干瘪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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