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发生在老屋的旧案

1994年，大伯修了新房，搬离了老屋。老屋空出了两间房子，大伯就索性租出去了。当时候我还住在老屋，所以我对这个我们家第一个租客印象颇深。我记得租客是一个长得很俊朗且黝黑的汉子，他说是躲避计划生育才租房到县城里来的。

      汉子有一个傻老婆，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汉子的儿子比我小些岁数，皮肤黝黑，但十分聪明伶俐 。傻老婆样子很漂亮，就是啥也不会做，整天站在门边傻笑。我问我母亲，母亲告诉我说傻老婆有些精神疾病。小时候的我得知母亲的话，脑海里便冒出两个词：“癫子。”但是我也觉得汉子的傻老婆并不乱吼乱叫，也不发狂，只是有些傻傻的。我也便对这一家人好奇起来。

      傻老婆不会做家务，每天乖巧的儿子放学回来后煮好饭，等汉子拖板车回来做菜。他们一日三餐节俭极了，有时候一餐几个辣椒便是菜肴。虽然日子贫苦，但汉子每日外出拖板车卖苦力，回来看到傻笑的老婆，也会露出憨憨的笑容，他摸一下乖巧懂事努力写作业儿子的头，我觉得这个汉子倒还是蛮幸福的。

       日子久了，我对这一家人便不再好奇了。过了些时间，汉子傻老婆的肚子微微隆起。母亲告诉我说这是傻老婆怀了孩子了。然后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到老屋前的坪地里去看看门口边站着的傻老婆的肚子大了一点没有。

       直到有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一个清瘦背微驼的老人也住到租房里来了。到了傍晚，汉子回家后，汉子的租房里发生剧烈的争吵。把父亲母亲，大伯大婶都吵了出来看究竟。我也跑了出来。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他们在吵些什么。汉子的儿子在哭，口里念叨着：爸爸不要和爷爷打架了。傻老婆一改平日里的傻笑，只是很害怕的哭泣。而汉子怒目圆睁，大声喘着气说：“我没你这个伢老子，你给我滚！”我也不知为何，汉子在我心目中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叔叔，长得又帅，经常没事还和我友善的打招呼，喊我小伢着。我躲在妈妈怀里，父亲和大伯就上去劝架。这一场父子的争斗也算平息了。我的父亲和伯父坚决不允许汉子的父亲在老屋里吵架，要他走，不然就不客气了，那个清瘦的老头看我父亲和大伯也生气了，也就灰溜溜的走了。

        我一直问母亲，为什么汉子和父亲吵架。母亲不说，只是告诫我，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我越加好奇起来，究竟是为什么呢？还没等我认真想这个问题，第二天的晚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20多年前晚上10点多钟，已经是很晚了，我们一家早已经熄灯睡觉了。忽然窗外传来，救命呼喊声，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父亲母亲都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我听到声音好像是汉子的儿子的声音，我也穿好衣服下床。等我找好衣服下床走出去的时候，父亲和大伯已经把汉子装上板车了。父亲拖着板车，伯父推着板车，在板车上的汉子捂着肚子“哎哟，哎呦”的有气无力的喊着，显得十分虚弱 。父亲咬牙狂奔，一会就走远了。我问母亲发生了什么，母亲说：这家汉子中毒了，爸爸伯伯把他送到人民医院去抢救了。

       在11岁我的认知里，人民医院是世界上最高级的医院，我们生病基本都找本地的赤脚医生拿几片药，再不济就去诊所打那种针头在锅里煮的屁股针。除非是重大疾病才会送到人民医院。所以我感觉这是一件很大的事。

        我很关注汉子的病情。第二天，我问父亲，汉子怎样了？父亲告诉我，抢救过来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然后就不再理会我这个小屁孩的发问。第三天，租房里来了很多警察。我又缠住母亲问怎么回事。母亲告诉我，汉子死了。我惊讶之余，再问汉子是怎么死的？母亲说：汉子的弟弟去照顾中毒的汉子，将家里的开水壶拿到了医院，本来脱离危险的汉子，喝了开水壶的水便再次中毒抢救无效了。

       “开水壶里的水有毒？”我又接着问。

       “唉，天杀的，有人在开水壶里放了老鼠药。”我的母亲叹了一口气。

      “是谁这么狠心，准备杀他们一家人？”我又惊又怕的问。

      “肯定是哪个死扒灰佬！”母亲狠狠的说了一句，又看看满脸懵懂的我。然后又说：“小孩子问什么，过会警察来把你也抓起。”

      一听说警察要抓我，我立即收住了嘴。尽管不明白，也不敢再追问了。

      后来警察查看了一番后，又对我爸爸和我大伯了解了情况，又找了汉子的弟弟，汉子的儿子了解情况后就走了。过了些时间，警察押着那个清瘦老头戴着手铐来了汉子的租房。

      妈妈狠狠的骂了几句。看到我以后，便不骂了。要我去写作业，不然警察又要来抓我了。我吓得赶紧回房写作业去了。张着耳朵听着屋外的母亲和邻居聊着这个事。

       原来是汉子的父亲看中了傻老婆，在乡下居住在一起时，老是侵害傻老婆，汉子迫于无奈便出来租房躲着父亲。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汉子的父亲还是发现了汉子的住所，并将怀有身孕的傻老婆强奸了。汉子回家后怒不可恕，与自己的父亲打了起来。汉子并没有下什么重手，他心里明白这是他的父亲，不然那个清瘦的老头估计会被那粗壮的汉子打个半死。老头被爸爸和大伯骂走后，老头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太爱喝生水，便偷溜到汉子的租屋里投毒，所幸傻老婆和汉子的儿子都喝摇井里面的生水，没有喝开水壶里的水。汉子回家后不知情，便喝了开水壶里的毒水，当晚就被毒倒，父亲和大伯将汉子送进医院抢救回来后，便回家了。汉子的弟弟跑来照顾哥哥，不知开水壶里的毒，待汉子抢救过来后，又喝了一口没有倒掉的毒水，便是神仙再世也难以抢救回来了。汉子的弟弟赶紧报了警。警察一查，几天就破案了，然后就有了警察逮着老头指认现场的那一幕。

       后来，汉子死后，傻女人和汉子的儿子就搬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母亲有时候想起会感叹几句，真是苦命的人啊……再后来，也没人说起，想起了。

       时间沧海，这件发生在老屋往事旧案一直埋在我心里。我已记不清我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但我依然记得那汉子淳朴而又善良的笑容。

       故事的最后，我想说些什么，但是思考之余，我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学习法律，常怀敬畏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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